第3章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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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好
四月了。
這個五月是個無比忙碌的四月。舒青朗結婚，慕瀾手術，都安排到了一起。所以舒青朗一直兩頭跑，整個人在短短一個月瘦了不少，連外套都撐不起來。
林瑯還是一如的無聊著，除了工作再無其他，所以一下班就抱著本書去醫院念給慕瀾聽，她現在的工作是人肉讀書機。
慕瀾最近覺得很害怕，舒青朗不能常來，林瑯也只能陪她到十點左右，舒青朗為她定的高級病房此時突然令她害怕，偌大的房間，一到晚上只有增濕器的聲音。不安，不安。
這天晚上，慕瀾起來摸索著想去上廁所，起來就絆倒了床旁邊的椅子，發出了很大的響聲，她也拌到在地上，膝蓋傳來疼痛，她坐起來先揉傷口，頓生悲涼。
“咚咚咚。”右邊傳來敲門聲。
“誰？”
“我是值班醫生，我聽到你這裏發出聲音，想來看看你怎麽了，我可以進來嗎？”
慕瀾的下意識是拒絕，但是，這個聲音，為什麽那麽像…..慕瀾思索了一下“請進。”
她聽著聲音的主人由遠及近，心臟也跟著咚咚的跳。
“怎麽了？絆倒凳子了嗎？腳怎麽了？起得來嗎？”
慕瀾聽著對方的聲音出神著，“起得來，謝謝，幫我把凳子搬得遠些可以嗎？”
對方依她的說的做，把凳子移過去，“你要方便一下嗎？”
“是。”
對方扶著她的手，拉她起來，“你現在的方向面對的是電視，你要走到廁所需要繞過床，所以以下次記得從右邊下床，向東北方走五步就差不多到了。我現在拉你過去了，到了我會跟你說。到了，往前摸，是不是摸到門了？現在你可以自己進去了嗎？”
“可以了，謝謝。”慕瀾說。對方有溫柔到出水的聲音，像極了她心上的那個人，頓時安全感縈繞著她。
五分鐘後，慕瀾出來“醫生，你還在嗎？”
話一說完，一雙手扶住她“在你面前，一步距離。”手心傳來溫熱，慕瀾縮回手“謝謝你，真的麻煩你了。”
“我叫沈胤之。是青朗的表哥，他一直讓我有空就來關照你一下，我一直忙著，今晚有空才過來看看你，你一切都好吧？”
“很好，謝謝。”
“你似乎睡不著的樣子，我陪你聊會天可以嗎？”
慕瀾不想拒絕“謝謝。”
沈胤之拉著她往床上的方向走去“就是現在的方向。先走四步，好了現在到床這裏了，你摸一下。上去吧。”
沈胤之繞過期，把椅子又擺回來“以後椅子還是擺在這裏，你下床的時候還是往那邊下，知道了嗎？”
慕瀾笑“好。”
沈胤之來的時候沒有開燈，現在，靠得是從窗簾鉆出來的月光照明，坐在床上的，宛如天使的女孩一下子觸動到了她的心。“你叫什麽？”
“慕瀾，羨慕的慕，波瀾的瀾。”
“慕瀾，好名字。我倒是一直不知道青朗有你這麽個朋友。”
“恰好我也不知道青朗有這麽個表哥，哈哈，所以你是晴之的哥哥嗎？”
“哈哈，嗯。”
慕瀾從未見過聲音如此相像的人，除非刻意模仿，要不然怎麽如此相似。
“既然是晴之的哥哥，那一定也是英俊非常。”
沈胤之笑“千萬別對我的外貌有過多的幻想，小心失望。不過，為什麽不讓親人來照顧一下你？看不見有太多不方便，青朗最近那麽忙，肯定顧不了你。。”
“我沒跟我的家人說，沒事，出來偶爾會絆倒，也沒什麽其他的不便。”慕瀾笑著說。
沈胤之看出了端倪“是我問錯了什麽問題嗎？為什麽你看起來，有點難過？”
慕瀾說“沒事。對了，你今晚值班的話一定沒多少時間，你快回去吧。”‘
“額。”’沈胤之看看手表“時間的確不多了。那我明天來看你。”
“好，多謝。再見。”
沈胤之四處找了一下，終於看到桌上的手機。打開手機開始放音樂。“你一個人會害怕吧，又看不見，四處那麽安靜，加上這裏還是醫院。肯定害怕了，我放音樂給你聽，你如果不想聽又關不了就減聲音直到聽不到。明天如果沒電我會給你充。早點睡。”
沈胤之走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慕瀾聽到房間裏終於有了別的聲音，愉悅地睡了。
次日清晨。林瑯十點有課，所以起得很早開著車去醫院看慕瀾。
“親愛的慕瀾小姐，歡迎收聽FM0.00，今天為你播報文章的是美麗的林瑯小姐。今天是4月4日早上七點整，天氣晴，無風。接下來我為您播報的是《平凡的世界》第二部 ， 第三章 。準備好，開始了……”
對於慕瀾來說，一天的早晨就是這樣開始的。但是今天有點不同，林瑯來後，沈胤之也跟著來了，他倚在門邊。聽著林瑯在念小說。慕瀾看不見後耳力在變好，他一走近慕瀾就聽到了，伸手碰林瑯讓她先停一下。望向門口“沈醫生，你來了就進來吧。”
沈胤之“耳朵很好哦。我下班了，想來看看你怎麽樣了。”沈胤之去看她放在桌子上了手機“嗯，手機也是關好的，還有電，做得不錯。”
慕瀾笑“還行。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一個鄰居妹妹，叫林瑯。林瑯，這是沈胤之。你住到沈姨家是晴之介紹的對吧，這位是晴之的哥哥。”
林瑯看沈胤之，沈晴之長得還真是有點像他，她想到沈晴之還準備把她介紹給她哥的事。俏眉一挑，“你好。晴之以前準備想把他哥介紹給我的，現在居然歪打正著見到本人了，看到你我突然覺得當時我拒絕了真是一大損失。”
沈胤之“哈哈，晴之的確很愛做這種事。”
林瑯笑，沒說什麽了。
沈胤之說“我來看看你就要回去了。對了，你一個人的時候如果遇到緊急的事情而且是一個人做不到的話就呼叫護士站，我跟她們打了招呼。”
“多謝你。”
沈胤之突然走進她摸摸她的頭，“拜拜。”
林瑯看到這一幕，一驚。待沈胤之走遠後，“哇哦，有□□。”沒等慕瀾說什麽“不用解釋，我早就看穿了一切。好的，那麽由於剛剛有人來訪,所以播報暫停，現在林瑯主播開始播報。請慕瀾聽眾集中註意力……”
終於到了拆繃帶的那天。
林瑯特意把今天的課都提前上了，就是為了等待那一刻。
舒青朗坐在椅子上，握著她手，他臉上還是一臉沈重的表情，似乎不到最後一刻就不放心。
沈胤之站在病床前，抱著手，穿著白大褂，看起來挺拔異常。
林瑯站靠著桌子。
病房裏還有慕瀾書店裏的店員站成一排。看來今天“遇見”遇不見了。
醫生龜速地拆完了紗布。慕瀾閉著的眼睛緩緩地睜開。看到正對面電視，看到站成一排的店員，向左看，看到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英俊非常，於是她叫他“沈胤之。”再看過來“青朗。”然後歪頭去看靠著桌子的人。“初次見面，我叫慕瀾。”
林瑯笑。“不容易啊，終於讓你見到我了。”
“見到了，非常漂亮。”
沈胤之走過去把床搖上來，讓慕瀾坐起來。舒青朗為她擺好枕頭“看得到吧？真的吧？”
“看得到。。到”慕瀾去揉他臉“怎麽才多久沒見老成了這個樣子。”
他終於笑出來，笑到眼眶發紅，七尺男兒幾欲流淚。慕瀾安慰他，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非常。
時間回到慕瀾出事的那天。那天，慕瀾起得很早，打了個電話給舒青朗。
“我回一趟臨市，去參加他的婚禮。”
“他”是蘇仿。對於慕瀾來說，蘇仿是慕瀾的整個青春。
那年，慕瀾十六歲，做了長那麽大以來做得最叛逆的事——早戀。
蘇仿不是臨市的人，他是跟隨父母來臨市打工的。所以他出生在一個不是那麽富裕的家庭。但是慕瀾喜歡他，很喜歡。慕瀾覺得蘇仿身上的優點是許多所謂和她門當戶對的富家子弟永遠都比不上的。蘇仿很愛她，她是“我不會讓你失望，我會努力活得更好，配得上你。我會站在你的身邊，以世俗眼中平等的身份。”
是的，這份愛情始終還是夭折了。
死在家長和班主任的手裏。
她的班主任說“蘇仿是個有前途的孩子，你和他在一起就是耽誤他。你見過有幾對高中在一起走到最後的？愛情到了最後都是現實的，都會變成車子房子，他給得起嗎？再說如果你們不想放棄。可以等你們上了大學後，你們想怎麽樣老師都不會再反對了。但是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為高考做準備，不要分心。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
她的爸爸說“你覺得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能給你什麽未來？你現在還小，單純地以為愛情是一切，是無法阻擋的。但是，任何事都會阻擋到你們。我不同意，不管將來，以後。我不會允許我的女兒和這種家庭的孩子在一起。”
16歲慕瀾以為他們會像言情小說裏的那些天作之合的恩愛男女一樣，不管有什麽阻礙都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真的，她一直那麽想。所以，當蘇仿最終說出分手時，她才會那麽受傷。
那天，蘇仿約她在操場見面。
“慕瀾，我們分手吧，我配不上你。”
慕瀾不可思議。
“對不起。”蘇仿說。
慕瀾沒說什麽。轉身走了，留下滿是悲傷的蘇仿。
後來，周末。她回家時他爸慕翰對她說“那小子離開你了嗎？離開了吧？我就說，怎麽可能有窮人受得了錢的誘惑。”
血淋淋的真相擺在她眼前。慕瀾一陣發楞，冷笑一聲“你也給我點錢吧，我一定也會離開你，不做你的女兒。”
後來，蘇仿得到了免費交換生的名額，遠走異國他鄉。
慕瀾那時候起不再多話，從此，蘇仿是她的傷口。
蘇仿始終是沒回來，慕瀾上了大學，他都沒回來。慕瀾不再接受任何對她示愛的男生，對她來說，沒有任何人比蘇仿好。從沒有。從沒人讓她心動，讓她不顧一切。只有蘇仿。不管蘇仿是不是要來慕翰的錢，在慕瀾眼中，蘇仿還是蘇仿，還是那個為了送她生日禮物餓了一個月中餐的蘇仿，還是她愛的那個蘇仿。
後來。她畢業，她爸媽離婚，她還多了個大她一歲的哥。她媽拋棄她遠走她鄉，有個新的阿姨住到她家。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家還上演了那麽多年的《甄嬛傳》。於是，那是正處於年輕氣盛的慕瀾跑去和慕翰大吵了一架，罵他背信棄義，罵他不配為夫為父。罵爽了之後買了機票準備去追她的母親。被慕翰發現後慕瀾開著車去機場把她拉回來，她當然是不從，於是趁著慕翰不註意，直接跳下車去，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失去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爸，你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就放過我好不好。我想和我媽在一起。求你了。”慕瀾跪在地上，一直不停地磕頭。那時的她頭上包著紗布，看不到已是淚流滿面的慕翰。慕翰最終妥協了，挑了個日子，將慕瀾的戶口轉了出去，把自己公司股份分了一部分分給慕瀾，從那時起，父女二人再未相見。
後來，慕瀾來到文市，她始終是沒去找她遠在異國的母親。自己租了個鋪面，開了個書店，認識了許多朋友，改頭換了面，一直持續至今。
三月的某日，她心血來潮打開了高中同學群。現在看來，那日真的不該心血來潮。總之，她知曉了她心心念念的蘇仿回來了，並且即將結婚。那晚她自己喝了很多酒，一路爬上小區的樓頂，趴在圍墻上往下看，“好高啊，不知道往下跳是什麽感覺。”
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那幾日自己的精神不是太正常。她在努力地控制，但是一直處於較亢奮狀態。直到那天，她接到了蘇仿的電話。
電話裏，他的聲音十分低沈，十分憂郁，告訴她，“慕瀾，你還記得我嗎？”
那時候，她已經連續醉了好幾天，但他的聲音一傳來，她馬上恢覆了清醒“怎會忘記？”怎會忘記，這許多年夢裏天天見的，除了你，哪有第二個人肯入我夢境。
“我要結婚了，你知道吧？時間定在下周一。你會來嗎？”
“會。我會準時去的。”
“那就好，先這樣，我去通知下別的同學。”
慕瀾掛了電話，坐在自己房間的飄窗上，一坐就是一整晚。
終於熬到了下周一。慕瀾失了好幾天的眠，在周日晚卻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早，她披著一件黑大衣，套了一雙黑靴子，化了點妝，開著車就出門了。一路相安無事。但是，她那天做的最錯的事也是最對的事，就是開了車出去。
慕瀾時隔幾年再一次回了臨市，她開車先去了慕翰的家，在門口停了兩秒就開車走了。直接開去蘇仿結婚的酒店。到酒店附近，遠遠地就看到了蘇仿在門口迎接賓客，她註意看了她的新娘，新娘大著肚子站在門口，一臉的幸福樣。慕瀾不禁想，如果當初。
不，再沒了如果。就連當初，也是她一個人的當初。
慕瀾開著車到門口，低頭下車，把鑰匙給酒店保安，不緊不慢地走向他。蘇仿見到她，一陣失神。但在妻子面前，收住了情緒。“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慕瀾看著他。三十歲的中年男子真是不同於16歲的男子，現在的蘇仿成熟有魅力，臉上沒了稚氣。和慕瀾夢裏的蘇仿不是太像，但是這個蘇仿和夢裏的那個蘇仿有的共同點就是一樣能是慕瀾流淚。
慕瀾及時低了頭，“我先進去了，你先忙。”又對他旁邊的妻子說“你好，我是蘇仿的高中同學，祝你們新婚快樂。”
“謝謝你們能來，進去坐吧。”
慕瀾一步步地走進去，一步掉一顆淚水。
該結束了，慕瀾，真的要放棄了。
一會，婚禮開始。
蘇仿從門口進來，站在司儀的位置，拿著話筒“多謝大家來參加我的婚禮，我有些話想說，在婚禮開始前。”蘇仿頓了一下，換了德語說“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懂我接下來說的話，但是，我只想說給你聽。我的慕瀾。時隔十幾年，你是否安好？會不會像我一樣，在一個國度裏思念另一個國度的人？是否會像我一樣，在夢裏夢到青春然後哭著醒來？我想你，無時無刻。我也愧疚，無時無刻。我想解釋的是，當年的我沒有拿過你家的錢，我說過不會讓你失望，你還記得嗎？我又怎麽會做讓你失望的事。但是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我無法離開你，我知道你也是。但是當時的蘇仿給不了你未來，所以我必須傷害你，是我讓你的父親告訴你我收了你的錢，我想離開你，用最殘忍的方式。就像現在，我愛你，但是我又要離開你了，我要和別的女人共度一生，我始終還是沒能和你在一起，對不起。我希望你幸福，找到更愛你的人。”蘇仿說完，深吸一口氣，，換了中文“不好意思，我在道別。”
所有的賓客迷迷瞪瞪地聽完了這來自異國的語言，只有慕瀾站了起來，顫巍著。留著淚站起來，走出去。上了自己的車，啟動車子，迷迷糊糊地開著車上了高速，她想回去了，她現在好冷。好冷。
意外就是這樣發生的。她撞上了前面的卡車，她甚至微笑地想。
如果可以，請結束我的生命吧。拜托了。
醒來後，只有舒青朗守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
這次車禍她很滿意，因為她終於又一次看不見了，她想，永遠看不見吧。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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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了。
這個五月是個無比忙碌的四月。舒青朗結婚，慕瀾手術，都安排到了一起。所以舒青朗一直兩頭跑，整個人在短短一個月瘦了不少，連外套都撐不起來。
林瑯還是一如的無聊著，除了工作再無其他，所以一下班就抱著本書去醫院念給慕瀾聽，她現在的工作是人肉讀書機。
慕瀾最近覺得很害怕，舒青朗不能常來，林瑯也只能陪她到十點左右，舒青朗為她定的高級病房此時突然令她害怕，偌大的房間，一到晚上只有增濕器的聲音。不安，不安。
這天晚上，慕瀾起來摸索著想去上廁所，起來就絆倒了床旁邊的椅子，發出了很大的響聲，她也拌到在地上，膝蓋傳來疼痛，她坐起來先揉傷口，頓生悲涼。
“咚咚咚。”右邊傳來敲門聲。
“誰？”
“我是值班醫生，我聽到你這裏發出聲音，想來看看你怎麽了，我可以進來嗎？”
慕瀾的下意識是拒絕，但是，這個聲音，為什麽那麽像…..慕瀾思索了一下“請進。”
她聽著聲音的主人由遠及近，心臟也跟著咚咚的跳。
“怎麽了？絆倒凳子了嗎？腳怎麽了？起得來嗎？”
慕瀾聽著對方的聲音出神著，“起得來，謝謝，幫我把凳子搬得遠些可以嗎？”
對方依她的說的做，把凳子移過去，“你要方便一下嗎？”
“是。”
對方扶著她的手，拉她起來，“你現在的方向面對的是電視，你要走到廁所需要繞過床，所以以下次記得從右邊下床，向東北方走五步就差不多到了。我現在拉你過去了，到了我會跟你說。到了，往前摸，是不是摸到門了？現在你可以自己進去了嗎？”
“可以了，謝謝。”慕瀾說。對方有溫柔到出水的聲音，像極了她心上的那個人，頓時安全感縈繞著她。
五分鐘後，慕瀾出來“醫生，你還在嗎？”
話一說完，一雙手扶住她“在你面前，一步距離。”手心傳來溫熱，慕瀾縮回手“謝謝你，真的麻煩你了。”
“我叫沈胤之。是青朗的表哥，他一直讓我有空就來關照你一下，我一直忙著，今晚有空才過來看看你，你一切都好吧？”
“很好，謝謝。”
“你似乎睡不著的樣子，我陪你聊會天可以嗎？”
慕瀾不想拒絕“謝謝。”
沈胤之拉著她往床上的方向走去“就是現在的方向。先走四步，好了現在到床這裏了，你摸一下。上去吧。”
沈胤之繞過期，把椅子又擺回來“以後椅子還是擺在這裏，你下床的時候還是往那邊下，知道了嗎？”
慕瀾笑“好。”
沈胤之來的時候沒有開燈，現在，靠得是從窗簾鉆出來的月光照明，坐在床上的，宛如天使的女孩一下子觸動到了她的心。“你叫什麽？”
“慕瀾，羨慕的慕，波瀾的瀾。”
“慕瀾，好名字。我倒是一直不知道青朗有你這麽個朋友。”
“恰好我也不知道青朗有這麽個表哥，哈哈，所以你是晴之的哥哥嗎？”
“哈哈，嗯。”
慕瀾從未見過聲音如此相像的人，除非刻意模仿，要不然怎麽如此相似。
“既然是晴之的哥哥，那一定也是英俊非常。”
沈胤之笑“千萬別對我的外貌有過多的幻想，小心失望。不過，為什麽不讓親人來照顧一下你？看不見有太多不方便，青朗最近那麽忙，肯定顧不了你。。”
“我沒跟我的家人說，沒事，出來偶爾會絆倒，也沒什麽其他的不便。”慕瀾笑著說。
沈胤之看出了端倪“是我問錯了什麽問題嗎？為什麽你看起來，有點難過？”
慕瀾說“沒事。對了，你今晚值班的話一定沒多少時間，你快回去吧。”‘
“額。”’沈胤之看看手表“時間的確不多了。那我明天來看你。”
“好，多謝。再見。”
沈胤之四處找了一下，終於看到桌上的手機。打開手機開始放音樂。“你一個人會害怕吧，又看不見，四處那麽安靜，加上這裏還是醫院。肯定害怕了，我放音樂給你聽，你如果不想聽又關不了就減聲音直到聽不到。明天如果沒電我會給你充。早點睡。”
沈胤之走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慕瀾聽到房間裏終於有了別的聲音，愉悅地睡了。
次日清晨。林瑯十點有課，所以起得很早開著車去醫院看慕瀾。
“親愛的慕瀾小姐，歡迎收聽FM0.00，今天為你播報文章的是美麗的林瑯小姐。今天是4月4日早上七點整，天氣晴，無風。接下來我為您播報的是《平凡的世界》第二部 ， 第三章 。準備好，開始了……”
對於慕瀾來說，一天的早晨就是這樣開始的。但是今天有點不同，林瑯來後，沈胤之也跟著來了，他倚在門邊。聽著林瑯在念小說。慕瀾看不見後耳力在變好，他一走近慕瀾就聽到了，伸手碰林瑯讓她先停一下。望向門口“沈醫生，你來了就進來吧。”
沈胤之“耳朵很好哦。我下班了，想來看看你怎麽樣了。”沈胤之去看她放在桌子上了手機“嗯，手機也是關好的，還有電，做得不錯。”
慕瀾笑“還行。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一個鄰居妹妹，叫林瑯。林瑯，這是沈胤之。你住到沈姨家是晴之介紹的對吧，這位是晴之的哥哥。”
林瑯看沈胤之，沈晴之長得還真是有點像他，她想到沈晴之還準備把她介紹給她哥的事。俏眉一挑，“你好。晴之以前準備想把他哥介紹給我的，現在居然歪打正著見到本人了，看到你我突然覺得當時我拒絕了真是一大損失。”
沈胤之“哈哈，晴之的確很愛做這種事。”
林瑯笑，沒說什麽了。
沈胤之說“我來看看你就要回去了。對了，你一個人的時候如果遇到緊急的事情而且是一個人做不到的話就呼叫護士站，我跟她們打了招呼。”
“多謝你。”
沈胤之突然走進她摸摸她的頭，“拜拜。”
林瑯看到這一幕，一驚。待沈胤之走遠後，“哇哦，有□□。”沒等慕瀾說什麽“不用解釋，我早就看穿了一切。好的，那麽由於剛剛有人來訪,所以播報暫停，現在林瑯主播開始播報。請慕瀾聽眾集中註意力……”
終於到了拆繃帶的那天。
林瑯特意把今天的課都提前上了，就是為了等待那一刻。
舒青朗坐在椅子上，握著她手，他臉上還是一臉沈重的表情，似乎不到最後一刻就不放心。
沈胤之站在病床前，抱著手，穿著白大褂，看起來挺拔異常。
林瑯站靠著桌子。
病房裏還有慕瀾書店裏的店員站成一排。看來今天“遇見”遇不見了。
醫生龜速地拆完了紗布。慕瀾閉著的眼睛緩緩地睜開。看到正對面電視，看到站成一排的店員，向左看，看到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英俊非常，於是她叫他“沈胤之。”再看過來“青朗。”然後歪頭去看靠著桌子的人。“初次見面，我叫慕瀾。”
林瑯笑。“不容易啊，終於讓你見到我了。”
“見到了，非常漂亮。”
沈胤之走過去把床搖上來，讓慕瀾坐起來。舒青朗為她擺好枕頭“看得到吧？真的吧？”
“看得到。。到”慕瀾去揉他臉“怎麽才多久沒見老成了這個樣子。”
他終於笑出來，笑到眼眶發紅，七尺男兒幾欲流淚。慕瀾安慰他，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非常。
時間回到慕瀾出事的那天。那天，慕瀾起得很早，打了個電話給舒青朗。
“我回一趟臨市，去參加他的婚禮。”
“他”是蘇仿。對於慕瀾來說，蘇仿是慕瀾的整個青春。
那年，慕瀾十六歲，做了長那麽大以來做得最叛逆的事——早戀。
蘇仿不是臨市的人，他是跟隨父母來臨市打工的。所以他出生在一個不是那麽富裕的家庭。但是慕瀾喜歡他，很喜歡。慕瀾覺得蘇仿身上的優點是許多所謂和她門當戶對的富家子弟永遠都比不上的。蘇仿很愛她，她是“我不會讓你失望，我會努力活得更好，配得上你。我會站在你的身邊，以世俗眼中平等的身份。”
是的，這份愛情始終還是夭折了。
死在家長和班主任的手裏。
她的班主任說“蘇仿是個有前途的孩子，你和他在一起就是耽誤他。你見過有幾對高中在一起走到最後的？愛情到了最後都是現實的，都會變成車子房子，他給得起嗎？再說如果你們不想放棄。可以等你們上了大學後，你們想怎麽樣老師都不會再反對了。但是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為高考做準備，不要分心。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
她的爸爸說“你覺得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能給你什麽未來？你現在還小，單純地以為愛情是一切，是無法阻擋的。但是，任何事都會阻擋到你們。我不同意，不管將來，以後。我不會允許我的女兒和這種家庭的孩子在一起。”
16歲慕瀾以為他們會像言情小說裏的那些天作之合的恩愛男女一樣，不管有什麽阻礙都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真的，她一直那麽想。所以，當蘇仿最終說出分手時，她才會那麽受傷。
那天，蘇仿約她在操場見面。
“慕瀾，我們分手吧，我配不上你。”
慕瀾不可思議。
“對不起。”蘇仿說。
慕瀾沒說什麽。轉身走了，留下滿是悲傷的蘇仿。
後來，周末。她回家時他爸慕翰對她說“那小子離開你了嗎？離開了吧？我就說，怎麽可能有窮人受得了錢的誘惑。”
血淋淋的真相擺在她眼前。慕瀾一陣發楞，冷笑一聲“你也給我點錢吧，我一定也會離開你，不做你的女兒。”
後來，蘇仿得到了免費交換生的名額，遠走異國他鄉。
慕瀾那時候起不再多話，從此，蘇仿是她的傷口。
蘇仿始終是沒回來，慕瀾上了大學，他都沒回來。慕瀾不再接受任何對她示愛的男生，對她來說，沒有任何人比蘇仿好。從沒有。從沒人讓她心動，讓她不顧一切。只有蘇仿。不管蘇仿是不是要來慕翰的錢，在慕瀾眼中，蘇仿還是蘇仿，還是那個為了送她生日禮物餓了一個月中餐的蘇仿，還是她愛的那個蘇仿。
後來。她畢業，她爸媽離婚，她還多了個大她一歲的哥。她媽拋棄她遠走她鄉，有個新的阿姨住到她家。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家還上演了那麽多年的《甄嬛傳》。於是，那是正處於年輕氣盛的慕瀾跑去和慕翰大吵了一架，罵他背信棄義，罵他不配為夫為父。罵爽了之後買了機票準備去追她的母親。被慕翰發現後慕瀾開著車去機場把她拉回來，她當然是不從，於是趁著慕翰不註意，直接跳下車去，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失去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爸，你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就放過我好不好。我想和我媽在一起。求你了。”慕瀾跪在地上，一直不停地磕頭。那時的她頭上包著紗布，看不到已是淚流滿面的慕翰。慕翰最終妥協了，挑了個日子，將慕瀾的戶口轉了出去，把自己公司股份分了一部分分給慕瀾，從那時起，父女二人再未相見。
後來，慕瀾來到文市，她始終是沒去找她遠在異國的母親。自己租了個鋪面，開了個書店，認識了許多朋友，改頭換了面，一直持續至今。
三月的某日，她心血來潮打開了高中同學群。現在看來，那日真的不該心血來潮。總之，她知曉了她心心念念的蘇仿回來了，並且即將結婚。那晚她自己喝了很多酒，一路爬上小區的樓頂，趴在圍墻上往下看，“好高啊，不知道往下跳是什麽感覺。”
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那幾日自己的精神不是太正常。她在努力地控制，但是一直處於較亢奮狀態。直到那天，她接到了蘇仿的電話。
電話裏，他的聲音十分低沈，十分憂郁，告訴她，“慕瀾，你還記得我嗎？”
那時候，她已經連續醉了好幾天，但他的聲音一傳來，她馬上恢覆了清醒“怎會忘記？”怎會忘記，這許多年夢裏天天見的，除了你，哪有第二個人肯入我夢境。
“我要結婚了，你知道吧？時間定在下周一。你會來嗎？”
“會。我會準時去的。”
“那就好，先這樣，我去通知下別的同學。”
慕瀾掛了電話，坐在自己房間的飄窗上，一坐就是一整晚。
終於熬到了下周一。慕瀾失了好幾天的眠，在周日晚卻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早，她披著一件黑大衣，套了一雙黑靴子，化了點妝，開著車就出門了。一路相安無事。但是，她那天做的最錯的事也是最對的事，就是開了車出去。
慕瀾時隔幾年再一次回了臨市，她開車先去了慕翰的家，在門口停了兩秒就開車走了。直接開去蘇仿結婚的酒店。到酒店附近，遠遠地就看到了蘇仿在門口迎接賓客，她註意看了她的新娘，新娘大著肚子站在門口，一臉的幸福樣。慕瀾不禁想，如果當初。
不，再沒了如果。就連當初，也是她一個人的當初。
慕瀾開著車到門口，低頭下車，把鑰匙給酒店保安，不緊不慢地走向他。蘇仿見到她，一陣失神。但在妻子面前，收住了情緒。“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慕瀾看著他。三十歲的中年男子真是不同於16歲的男子，現在的蘇仿成熟有魅力，臉上沒了稚氣。和慕瀾夢裏的蘇仿不是太像，但是這個蘇仿和夢裏的那個蘇仿有的共同點就是一樣能是慕瀾流淚。
慕瀾及時低了頭，“我先進去了，你先忙。”又對他旁邊的妻子說“你好，我是蘇仿的高中同學，祝你們新婚快樂。”
“謝謝你們能來，進去坐吧。”
慕瀾一步步地走進去，一步掉一顆淚水。
該結束了，慕瀾，真的要放棄了。
一會，婚禮開始。
蘇仿從門口進來，站在司儀的位置，拿著話筒“多謝大家來參加我的婚禮，我有些話想說，在婚禮開始前。”蘇仿頓了一下，換了德語說“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懂我接下來說的話，但是，我只想說給你聽。我的慕瀾。時隔十幾年，你是否安好？會不會像我一樣，在一個國度裏思念另一個國度的人？是否會像我一樣，在夢裏夢到青春然後哭著醒來？我想你，無時無刻。我也愧疚，無時無刻。我想解釋的是，當年的我沒有拿過你家的錢，我說過不會讓你失望，你還記得嗎？我又怎麽會做讓你失望的事。但是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我無法離開你，我知道你也是。但是當時的蘇仿給不了你未來，所以我必須傷害你，是我讓你的父親告訴你我收了你的錢，我想離開你，用最殘忍的方式。就像現在，我愛你，但是我又要離開你了，我要和別的女人共度一生，我始終還是沒能和你在一起，對不起。我希望你幸福，找到更愛你的人。”蘇仿說完，深吸一口氣，，換了中文“不好意思，我在道別。”
所有的賓客迷迷瞪瞪地聽完了這來自異國的語言，只有慕瀾站了起來，顫巍著。留著淚站起來，走出去。上了自己的車，啟動車子，迷迷糊糊地開著車上了高速，她想回去了，她現在好冷。好冷。
意外就是這樣發生的。她撞上了前面的卡車，她甚至微笑地想。
如果可以，請結束我的生命吧。拜托了。
醒來後，只有舒青朗守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
這次車禍她很滿意，因為她終於又一次看不見了，她想，永遠看不見吧。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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